縱身一躍的雨水
墜落著
離開天上的暖
迎向冰冷、無情與乾燥
觸碰著不一樣的聲音,不熟悉的味道…。
「嘩啦嘩啦」雨仍舊下著,凝視著一滴雨水,視線跟著轉移,只見它落在一片葉子上,是一片孤單的落葉,隔著窗戶,我仿似能看見葉面上盛滿了雨水,但剎那間我驚覺,喔不!或許那並非是雨水,而是葉子思念著大樹,在它的眼眶裡,鎖滿了的淚!
提著兩包垃圾下樓,廚餘的臭味早已薰得我面部癱瘓,看著電梯裡的鏡子,臉上的表情連自己都難以分辨,分辨這皺在一起的臉型,究竟是不開心的疤,還是疲勞的痕。
早上課業轟炸,晚上垃圾發臭,身心趨近於榨乾,此時我看見一個身影,一件黃色的輕便雨衣搭配一雙半濕透的涼鞋,踏著一攤一攤的水「啪答啪答」緩緩走進我家的公寓大樓,呆視著她腳上的涼鞋,一腳踩在我剛剛凝視的那片葉上,「啪答啪答」我的眼睛緩緩睜大,「啪答啪答」我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。
她是我們熟悉的阿珠,來台灣已經有一段時間,彎著腰清理垃圾的嘴角,我總能看到她露出兩排牙齒的燦笑,偶爾跟她聊上幾句會聽見她
說著帶有口音的你好
說著帶有口音的謝謝
她的口袋裡看得到一本小小的筆記本,紙上密密麻麻的筆跡,是塞滿了的中文字。她的笑容很燦爛,生性也很樂觀,口袋裡除了筆記本,還有一張照片,那是她在印尼一家三口的合照,看到這張合照能意識到,她的笑容可以更加燦爛。
在社區清理垃圾很麻煩,不長眼的社區居民總能將垃圾亂分類,即便我常替她打抱不平,但她的笑容似乎可以讓這一切變得不打緊,亂糟糟的垃圾,一會兒工夫便能被打理好。
她是那麼地樂觀,總是用笑來面對生活中的每一件事,而今夜,阿珠一如既往地來幫忙清理垃圾,她看見我便逕自從我手中接過那散發著的臭氣,嘴角一抹微笑依舊懸掛,但當我走到電梯旁時,牆壁的一角卻傳來她的啜泣聲,雨水下著,我無法看清她的臉龐,究竟是雨珠抑或是淚珠,她一手持著垃圾,而另一手是之前我曾見過的,她與家人的合照,我想,這或許就像那外頭的樹葉,那墜落的雨水,是鼻頭的酸,思鄉的痛!她瞧見我又走了回來,趕忙拭去眼角的淚,拍了拍她的背,我問她:「妳還好嗎? 」此時她嘴角上揚,無預警地噗哧笑了出來,見我臉上錯愕的表情,她向我解釋說她這幾天就要回國了,因為一時太開心才喜極而泣,聽了這番話之後,我為我的蠢而笑,看到我笑,她也跟著笑了,笑聲中雨漸漸停歇,淚水在此刻只剩兩道鹽痕,而一旁的落葉,正緩緩地飄走,緩緩地飄向天邊,飄向那原本離開的地方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