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若無昨暝ê風雨,那看ê丟明仔日ê希望」。時常迴繞於耳畔,這是她面對人生的態度。從側邊而瞧,一道道被歲月蝕過的憔悴印記,但覆不住的驕傲笑容,彷彿將這多年來所吃的苦,轉為一杯餘韻清香的茶,緩緩入喉。
「我在妳這個年紀,也是穿著高跟鞋、打扮地漂漂亮亮,到處溜達的小姑娘呢!怎料到,換上雨鞋,已成為我生命中最平凡不過的事。」
旁人時常驚嘆,當初那一位遠從廈門嶼嫁到台灣島的少婦,從適應一切的生疏,到相較於當地人更本土的談吐,種種地轉變與背後所付出的努力,如何分寸地去計量。
猶記我方成為初中生時,四人一口的家庭雖然不富裕,但有父母分別擔起經濟重擔、打理內務,日子平淡而稱心。至有一日,年邁的父親回到了家,臉上卻像蒙著一片陰霾似的。「我謀頭路啊」,他說。
一家的經濟來源頓時失去,母親聽完軟了身子,當時的我徬徨失措,眼淚撲簌簌地直掉出,突如其來,難教人相信。那天夜裡,父親一一地拜訪朋友、母親更是沒有將話筒給放下,在滿片雲翳快將我們吞噬殆盡前,找尋一絲陽光地出現。
「你好,我這裡有一畝田,你們想嘗試種作芭樂嗎?」母親思量了片刻,父親堅定地拉著她的手,說:「遮是咱起家的時機,作伙打拼,好否?」母親就這樣,和父親開啟創業之路。
穿好雨鞋,每日晨曦初露之前、各戶人家正酣睡之際,他們一日的序幕已悄然開啟。跟隨著老前輩的指導,媽媽的手巧,很快對包芭樂的手勢掌握甚透,她對包裝的細節一點也不馬虎,因為只要出了一點瑕疵,這顆芭樂就被打入次級品,價格的落差甚大。
日復一日的工作著,她練就一天包了破千顆的高產出,連本地的女工也驚嘆不已;不僅如此,了解肥料的特性與撒法、害蟲防制和採收、裝藍,甚至和批發商進行交易與管帳,她通通一手包辦。
運用了年輕時自身學習的會計專業,即使農業是第一線的直接生產,但成本的控制和利潤更是農民不被剝削的最主要關鍵。而逆風,總是不客氣的迎面襲來,那年蘇迪勒颱風,直掃地母親心裡淌血。
「風雨這麼大,你要出去?」、「我不放心,我必須去園裡巡視一下」,穿好雨衣,轉頭離去。對她而言,這一顆顆芭樂,就像她的孩子,目睹被掃落地的果實一片狼藉,抹去臉上雨水,她默默地撿起殘果裝藍,我知道,天,又給了她一次大考驗。
頂著烈日、淋著風雨,沒有周休二日,握著那佈滿厚繭的雙手、和夜晚,我幫她貼上的痠痛藥布,心內冀望著一顆顆芭樂能結實累累。到現今兩千多個日子,這位廈門姑娘延續著職人精神,「我欲種菝仔種到老!」她笑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