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年12月,那是個冷到叫人直打哆嗦的日子,清晨家家戶戶都將被褥拿了出来,是個適合穿棉襖的日子。
當時我還是個不入流小報的專欄作家,正愁新一期的專題而忙不過来。同辨公室的岸邊露伴老師正好畫完了新刊《红黑少年》,他引用了故事其中的一句勸誡我,那話是這麽說的:「所謂的創作者追求的就是真實感,沒有真實感的描寫一輩子也不會成功。」
或許吧,但我可不是他那種人,為了真實感而在眾人眼前將蜘蛛開膛剖肚。我抽著萬寶路香菸,思索這句話,看似無厘頭的勸戒是多麽的愚昧。不,應該說充滿傳統少年漫畫的那股青春。然而,也是這句話讓我走出辦公室的大門,並且認識了瀟灑先生。
我舆潇灑先生唯一一次見面是在郊區的工廠口。中午,我只带了錢包出門,當機車騎到小工廠口時,倏地自動熄火。我停在了這荒郊野外。環顧四週,沒有任何一間商店或者機車行給我暫作停留。只好硬著頭皮將機車牵到小工廠内,看看有没有人能幫忙。
「牽進來!把車牽進來!」突然間,一個宏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座原本空蕩的廠房,聲音彷彿數隻獅子低吼一般沙啞。就在我以為要被責難、正想開口解釋之時,那男人便先走上前來,二話不説開始邊哼小曲邊查看車體有沒有問題。第一眼見時,就覺得這人看來討喜,那如同漫晝般的站姿不禁讓人想到荒木飛呂彥老師的作品。
「你這是電瓶沒電啦,充個電就行了。很久沒騎,對吧?一看就知道了。看你後座和後視鏡都是灰塵,起碼放了兩個月吧。」此刻,我仔細端詳這皮膚黝黒的外籍男子的塌鼻子,大眼睛與一副看似便宜的塑膠鏡框。一副哲學家面孔不禁讓我想起了太宰治的小說《女生徒》中的園丁似乎也是如此。
在他詳細檢查時,我拿出相機就是喀擦兩聲!將他工作時的面容記了下來。那深沉有力的表情與專汪而皺在一起的眉頭相互交融成一幅名畫。該怎麼形容呢?米勒的《拾穗》嗎?不,不是這麼柔和的東西。應該是卡拉瓦喬的《聖馬太蒙召》才是。
不知何時起,我已拿出隨身攜帶的錄音筆,開始簡短的訪談。他說管他叫瀟灑先生就好。這名字出自於1991年葉倩文的成名曲《瀟灑走一回》,每當他唱到副歌時,音量就不自覺拉大,使得冰冷的工廠變得更親近人一些。
然而,當我問到家庭時,他卻只是輕輕帶過,說了句「還過得去。後便示意我打住。我為瀟灑先生點了根萬寶路的香菸,並將我的機車推上他的小貨車,往五公里外的機車行駛去。路途,我們沒說話,也不需要言語。只是,在抽了一根鄉愁後,便再也回不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