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們好,我叫愛玲。」
第一次看到愛玲,是在2018年的除夕夜,他正牽著行動不便的阿伯,來家中吃年夜飯。多了這位新成員共16人,圍著大圓桌,象徵著幸福圓滿。那晚,是他第一次過農曆新年,領了8個紅包,開心著說:「真的是難忘夜晚。」
蔥鬱濃綠的樹林,一望無垠的稻田,漫無邊際的大海,綠色與藍色交織。她說:「鳳林、瑞穗,好像我生長在馬尼拉的家鄉,喜歡花蓮的山與海。」或許花蓮的美景能稍稍舒緩她思鄉之情。
愛玲是阿伯第二位外籍看護,和絕大多數外籍移工相同,離鄉背井,遠渡重洋來到異國他鄉,無非是為了改善經濟。馬尼拉雖是大城市,但鄉下工作難尋,且薪資不如台灣優渥,所以支身來台一闖。來陌生之地,難免擔驚受恐,蘇格拉底說「逆境是磨練人的最高學府。」既然決定了,就勇往直前。阿伯也是愛玲第二位照護者,我的堂姐聘雇她照料阿伯生活。初次見面,愛玲樂觀開朗的笑聲馬上擄獲阿伯、堂姐的心,加上細心積極的態度,很快融入新環境。每周三次帶阿伯去醫院洗腎,成為愛玲工作之一,替平日需上班的堂姊解決了一大難題。相處上,即便這位37歲來自菲律賓女孩的中文不甚流利,但三人往往不用透過語言,即可心領神會。再者,堂姐吃純素,愛玲也能入境隨俗,在堂姊的指導下,更學會煮了一手好素菜。平日,愛玲會攙扶阿伯至戶外走動,延緩退化。但阿伯始終不願聽從家人建議使用拐杖,因他極重外表,他說:「人生就是要活得帥氣瀟灑,拐杖不雅觀。」
2018年10月21日傍晚,各家媒體播報著普悠瑪發生重大交通事故,愛玲驚見熟悉的面孔正強忍驚恐、疼痛接受記者採訪。「是姐姐。」她大叫著,然後掩面哭泣。原來她正等著堂姐回家吃飯,想不到卻搭上這班失速列車。焦急之心情盡寫在臉上,不知狀況如何。經過眾人的努力,終於聯繫上在醫院的堂姊,不幸中的大幸對了三根肋骨,需在家靜養。當然愛玲的工作更加吃重,但我們不曾聽見她抱怨。她說:「阿伯和姐姐都是我在台灣的家人。」
事隔一個多月後,堂姐復原良好,讓大家鬆了一口氣,沒想到不幸的事發生在阿伯身上,12月某日飯後,阿伯與一位阿姨在外散步,因天色昏暗,被一位粗心的機車騎士擦撞,二人相繼跌倒,阿伯更是被壓在下方,造成左髖關節斷裂,經二次手術後,因年近90骨質疏鬆嚴重,不建議裝人工關節。此後,僅能以輪椅代步,愛玲也需更費力背著他上下樓。最後,堂姐將一樓客廳改成臥室,才減輕愛玲的負擔,並兼顧阿伯的安全。事後,他一直向堂姐言謝,並向其他的朋友讚美堂姐既貼心又大方。
愛玲說:「很幸運能夠遇見阿伯、姐姐這家人,照顧阿伯,是我的福氣。」全年無休的工作,長時間的照料從沒有聽他計較與抱怨,總是帶著樂觀與人相處。培根說:「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為所當為。」從她身上,我學會惜福,凡事心存正向,遇到挫折便能轉念,也能帶給人快樂,感恩愛玲讓我學到人生的一課,認識你也是我的福氣。